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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爭議的勇氣:生物教室中的冤案救援實作課

前言

去年暑假,民間司改會與板橋高中生物科的賴雪蕙老師,以及23位高一數理資數班的同學,進行了一場實驗性的合作課程,我們將真實的冤案—陳敬鎧案,開發成8堂的帶狀課程,從自然科的視角切入冤錯案。

  • 第一週:帶同學從新聞報導及影片認識案件、引起同學的好奇及討論,並讓同學分組整理出需要釐清的問題。
  • 第二至三週:學習視覺如何生成、視力的定義,並帶同學深入閱讀並討論案件中的鑑定報告、科學方法,並回顧同學第一週的提問。
  • 第四週:冤案當事人陳敬鎧入班分享,設計了互動式的內容讓同學貼近視障者的日常生活。

這一場實驗性的暑期課程,也成為後來與陳妙嫻老師、蕭昊亮老師合作「證據與真相的距離」校訂必修課程的契機。

本文訪問了賴雪蕙老師,一位生物科教師是如何與冤案產生連結,以及老師的教育哲學。

「會做這些、願意做這些是一點一滴累積來的。」

賴雪蕙老師一開始接觸司法冤案是李師科銀行搶案。該案起初抓到的是另一位王迎先,王迎先被刑求認罪後,在押解過程中跳橋自殺,後來才抓到真兇。這是她人生中第一個知道的冤案,會知道這件冤案是高中時從家中的黨外雜誌讀到的。唸碩班時,地下電台興起,從電台中聽到了蘇建和案,之後陸續參與蘇案的聲援活動。

進入板橋高中當教師後,學校開放自由的校風,讓她可以在十年多前在案件還未平反時,就邀請人本教育基金會入班談蘇建和案,後來接下了圖書館「作家系列活動」,主辦了五年,找過廢死聯盟談死刑冤案,陸續再邀請了鄭性澤、徐自強、陳龍綺等冤案當事人進入校園,在班會課、生物課或作家系列活動中,都與司法冤案有連結。

與民間司改會的合作

「去年暑假梅慧來找我,我覺得梅慧的角色也滿特別的,曾經在教科書出版社待過,和老師有接觸,後來又去NGO工作,對這些議題是熟悉的。」雪蕙老師說「討論過程大概只花了兩個小時,梅慧介紹案件,因為已經先消化過資料,解說滿清楚的,對教師來說這需要花費不少時間,但梅慧已經先給了結構。」

「記得她是暑假的週二來,隔兩天,週四時我再打開檔案就後悔了(笑),雖然了解案情,但要變成課程仍是很長的一段路。不過一旦開始動手,過去累積的教學經驗,像是對話式教學、搭建鷹架引導,在課程設計中就會派上用場,花了一天,整理出教案的雛型。」

這個新教案的試用者是高一升高二數理資優班的學生,暑假期間有生物課,而這個班級正好不想上進度,也沒有複習的需求,因為沒有進度壓力,正適合來上這樣的新課程。教案雖然設計好了,但需要多少時間進行是沒有把握的。這班的特質是很願意思考、喜歡有挑戰性的內容。印象很深刻的是,在備課時,有些地方其實沒有注意到,當同學提問時,被同學的提問敲醒,發現這個問題是關鍵的,過程是教學相長的,雙方都有收獲。

「任何事都站中間,其實是偷懶的」

在第一堂課的開始,老師開玩笑說「最討厭裝中立的人」,並希望同學能有立場,學會選邊站。

雪蕙老師說,很多人認為教師應該「中立」,但其實並沒有弄清楚「中立」是什麼意思,中立應該是清楚了解各方的看法後,決定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任何事都站中間,「凡事站中間」是不用思考的。若是因為不夠了解而無法選擇,那就應該承認自己不夠了解,而不是裝中立。並且,想法與立場都是可以修正的,也許在未來發現自己弄錯了,那就修正。

一起在對話中找到答案

觀察老師的教學風格,發現老師有別於傳統的單向式講授,在課堂上與同學有大量的多方對話,不停的進行追問,並且不輕易的給答案。

「剛開始教書時,因為我還很菜,會有同學質疑為什麼要繞這麼大一圈,不直接說答案」,雪蕙老師說,在人本學的是「猜想與反駁」,假設你對某件事有看法,而我對於你的看法有不同意見,我們可以交叉辯論,這是需要練習的。在班級經營時,要不時的告訴同學,討論的過程並不是在攻擊你的人,而是攻擊你的論點,學習聽懂別人的論點,找出論點中的問題,並回應對方。這個過程不是「問與答」,而是一起在對話中找到答案。

「我們和傳統教師不同的是,可以接受自己在學生面前不是全能的,接受自己是可以不知道的,因此不害怕學生提出各種挑戰的問題,於是可以真正的展開對話。」

「不同的教育哲學,帶我們走上不一樣的方向,成為了不一樣的老師」

在與雪蕙、妙嫻、昊亮三位老師合作的過程中,發現他們的共同特質:勇於創新、立即實踐、不怕犯錯、即時修正。這樣的特質讓跨領域的冤案實作課程有了實踐的機會與場域,對冤案的關懷不僅停留在關懷,更進一步在教育現場直面爭議的、尖銳的議題,碰觸還沒有「正確答案」的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