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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未來:司改場域中孩子的身影

攝影|典

本期的電子報最後一篇,想要給孩子一些空間。沒有歷史的人沒有未來,而如果我們回望歷史是為了未來,此刻看見這些在司改場域出現的孩子,我想他們更代表未來。

出現在司改會的孩子

我曾經被糾正,不該叫實習生孩子。他們都是思想成熟、慧眼獨具、創意無限的獨立個體,不要幼體化他們。

所以這篇的孩子,是真的客觀上年紀很小的那種人類,這種年幼的人類會出現在我們工作的場合,都是因為他們的家長,連晚上、假日時間都在協助司改會的工作,他們就這樣被帶來一起參與了我們的募款餐會、年度規劃會議、專組會議。

從出生以後每年都參加年度規劃會議的秘書處同仁的孩子照片/從出生以後每年都參加年度規劃會議的秘書處同仁的孩子

照片/台灣人權促進會秘書長逸翔的孩子阿棠也曾經突然幫司改會辦公室畫起平面設計圖(不知為何不是畫台權會?可能我們辦公室特別需要改善......)照片/台灣人權促進會秘書長逸翔的孩子阿棠也曾經突然幫司改會辦公室畫起平面設計圖(不知為何不是畫台權會?可能我們辦公室特別需要改善......)

做親職,做司改

觀察這個場域中親職實作的狀況,有許多不同樣貌,有律師會在開會開到九點出去講故事給女兒聽;有新加入的義務律師回信說正在陪兒子寫作業順便讀新監獄行刑法;有夫妻只能C2選1來開會,另外一個顧小孩;有律師的孩子每年都把募款餐會拍賣時間當成自己的表演時間,問起他們記不記得爸爸曾經帶他們來司改會參加什麼活動,他們只說「有一個很大的舞台,可以在上面跳舞」『那你知道下面的人在那裡幹嘛嗎』「不知道」舉辦募款餐會的時候大家往往很緊繃,但看到他們就會想起,沈浸在自己的世界,可以很快樂。當孩子真好。

照片/這樣大家就知道是誰的孩子在舞台上跳舞了照片/這樣大家就知道是誰的孩子在舞台上跳舞了

但更多數時候,我們做不到足夠的友善,讓家長可以兼顧親職與司改。孩子還小不便參與晚上的會議,是最常出現的障礙。一直以來,這影響到參與者的組成,卻也還沒想到足夠好的方法解決。

今年募款餐會流傳的美談,就是某常執的孩子直接跟董事長說:「可不可以不要給我媽媽那麼多工作」凸顯了司改會的工作雖然都是義務性質,往往誰也逼不了誰,但律師或參與者犧牲部分家庭時間,孩子最知道。

大人與孩子,我們如何理解彼此?

我自己念了法律系之後才發現,有很多同學家學淵源,爸爸媽媽就是律師或司法官,偶爾還是感受得到那種從小薰陶的敏感度,有別他人。於是看著這些在司改場域出現的孩子,我不禁好奇,他們也會有從小耳濡目染人權價值,進而產生超前部署的敏感度與意識嗎?

於是我問了一些司改會的常執:你如何跟你的孩子說你在做什麼?

即使在這個「溝通、交流」作為當代主流中產親職論述的年代,其實也並不是每個家長,都如我所想像地積極向孩子說明所謂的人權價值。在不同的個性下,家長們還是有不同的心思。

「你的孩子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好像沒有跟她解釋過。』

「他很快就會問了吧?」
『唉,不是很希望她學這些。』

「往往都是這樣,你愈不希望,他就愈往那裡去。」
『 noooooooooooooo』

「你擔心她不快樂嗎?」
『對。』

有人不忍心人權工作的辛苦,太早進入孩子的生命。但也有人積極跟孩子說明「壞人不一定是壞人」、「律師就是去幫這些人」的概念,甚至,有人直接寫好了一首小詩,準備要朗讀給還不到兩歲的女兒聽(真是非常激進的家長,我說寫詩的部分):

「有一天妳會明白,無論好人壞人
都跟妳跟爸爸媽媽一樣,都只是人」
(節錄)

「家庭時間很重要,你不讓孩子進入你的世界,他們未來怎麼會讓你進去他們的世界?」因此,即便曾因此被組織的長官質疑,有常執從不避諱帶著孩子到工作場合。實際問了幾個常執的孩子,孩子在工作現場的理解都還很單純,只能說出「律師就是演講、工作、開會」、「晚會就是綁帶子拍照,聽爸爸的同事上台講話,雖然我聽不懂」等,但每一次,似乎都是對話的契機,也是對彼此的分享與陪伴。

與孩子共處的人權時刻,讓我們柔軟同時堅強

前幾天,同事晚了半個小時進辦公室。她說,家中2歲半的女兒哭著不出門,所以拖了一點時間。她說了一段話,我覺得非常發人深省:

「我都告訴我自己,這是人權時刻。因為她那麼小,我要使用暴力太簡單了,但那會有其他問題。我會告訴自己,她就是前額葉還沒發育好。」

教改之初,許多老師也質疑,不體罰如何管?禁止刑求之初,許多警察也困惑,不打如何成招?驅離陳抗民眾亦然,不使用暴力,誰聽話?暴力就是如此誘惑人,讓人以為可以很快解決問題。

人權價值很抽象,但最基本的大概就是對人主體性的理解與尊重。人權時刻,更多時候像苦難的親職試煉,卻可能讓這個世界多一點柔軟,而多一些柔軟,我相信,必會帶來真正的堅強。

謹以這篇簡單向各位家長與孩子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