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下而上建立值得人民信賴的司法

側記|#MeToo:一位經歷者的自白,守護改變的勇氣

#MeToo運動席捲全球,無數女性勇敢站出來,分享他們的經歷,而這股勇氣的浪潮越漲越高。作為一位曾經歷者,我眼見著網絡上各種輿論,每每使我回想起那段令人不願回憶的過去。

「為何你當時沒有逃跑?」、「為何不報警?」、「為何沒有反抗?」、「難道你當時沒有預見可能的情況?」種種質疑充斥著網絡,我想說的是,身邊遭受熟人性侵的案例遠比你想像中的多。那個時候,我只有21歲,當時無法思考那麼多。在吐了兩次之後,我的反抗之力逐漸消失殆盡。面對這樣的情況,我至今仍無法完全走出陰霾。現實情況下,我無法做太多的取證工作,甚至沒有取證的想法。在社會強調性別平等的同時,女性卻時常受到貶低。

當時我最大的疑惑是:如果我敢將這個事件公之於眾,我要承擔的後果是什麼?雖然我是受害者,但為何是由我背負恥辱?即使我報警,正義也未必能得以伸張,卻可能讓我過去的一切被無情地曝光在社會的目光之下。在沒有監視錄影的情況下,連我這個非法律專業背景的人都知道,單純的兩人口供並不能證明太多。可能我犧牲的代價將更加沉重,最終卻一無所獲。

事件發生後,我重新洗過床單,清洗過我的身體,彷彿這樣就能同時洗去靈魂的污垢。而時至今日,我已經成為所謂的大人了,回首當初的選擇,我仍然沒有勇氣將自己的一切告訴他人,免受茶餘飯後的議論。

那天講座結束,我單獨找講師到比較安靜的地方,其實在我心底還是有一個聲音。我查過法律規定的追訴期限,我知道追訴期還在。那場講座,彷彿是一塊石頭被投入了寂靜的湖面,我向講師簡要解釋了情況,她的回應如我所料,成功的機會相當渺茫。或許是心底的委屈,我不知為何又問了一次。湖面再次泛起漣漪,然後又逐漸平靜,恢復成了死水。

講師得知我計劃成為社工後,她給予我鼓勵。她相信,作為過來人,我能夠在這個領域有出色的表現。是的,混亂的過去引領我踏入了社工的世界。原因如她所說,因為我覺得只有經歷過某些痛苦,才能真正理解他人。既然我已是千瘡百孔,那何不做一些有意義的事呢?然而,這引出了另一個問題:當我在努力拯救他人的同時,誰能來拯救我呢?

「We are survivors!」— 《漢娜的遺言》

重新觀看《漢娜的遺言》,影片中受害的男女們高聲呼喊「我們是倖存者!」片頭警告說,如果你曾經有相關經歷,最好找信任的親友陪伴觀看,這警告是恰當的。然而,我已依靠抗憂鬱藥物,但仍感到心痛。我們真的算是倖存者嗎?那麼,為什麼我的藥物劑量不斷增加呢?我想這部影片並非針對那些有相關經驗的人,而是為了那些與我們同行的人。我深刻體會到其中的二次創傷場景,雖然情境各異,但傷口相同。倖存者這個詞或許有兩種解讀,一種積極,表示我在克服困境中存活下來;另一種則較消極,表示我在逃避失眠的夜晚中,苟延殘喘地活下來。遺憾的是,我屬於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