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下而上建立值得人民信賴的司法

側記|第一篇|不普通的日常:女性外籍移工的脆弱處境

本次講座聚焦於女性外籍移工在台灣的司法處境,邀請民間司改會性別小組召集人宋一心律師擔任主講人,並由劉靜耘律師主持。講座透過案例剖析與政策比較,帶領聽眾思考外籍移工在台灣的法律地位,以及司法改革如何影響這群長期處於社會邊緣的勞動者。

台灣的移工現況與制度比較

開場時,講者提到,30年前台灣的外籍移工約20萬人,如今已超過80萬,顯示台灣對移工的高度依賴。然而,現行法規對移工的限制仍然嚴苛,例如移工的工作年限最多12年,且無法申請永久居留,這與日本等國提供移工居留權的政策形成鮮明對比。近年來,勞動部雖然積極檢討移工政策,期望提高來台工作的吸引力,但問題仍然存在。此外,部分移工因各種原因選擇「失聯」,成為非法勞工(俗稱「黑工」),導致更多法律風險。與此相關的紀錄片,如蔡崇隆導演的《再見吧!可愛的陌生人》與《九槍》,也揭示了失聯移工在台灣社會中所面臨的困境與危險。

司法困境:仲介剝削、語言障礙與法律保障缺失

宋一心律師分享了她處理過的案例,指出許多移工除了支付高額仲介費外,還會被額外收取「傭金」,這筆費用沒有上限與時間限制,導致部分移工即使工作多年,仍難以擺脫經濟壓力。雖然她曾試圖在法庭上為移工爭取權益,但最終敗訴,讓她深刻感受到法律對弱勢者的限制。

除了經濟剝削,移工在台灣面臨的語言障礙也是司法困境之一。她提到曾有一名移工因工傷被送至急診室,被要求他簽署文件,但文件皆為中文,他的同事提醒他不要簽,因為那是一份和解書,若簽署後再提告會很麻煩。這樣的案例凸顯了法律程序中語言翻譯的必要性,若缺乏通譯,移工很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喪失自身權益。

家庭看護工的特殊困境

家庭看護工在台灣的處境更為艱難,因為他們不適用《勞基法》,導致工時、工作內容缺乏明確規範。許多看護工除了照顧長者或病患外,還需要額外從事家務,甚至面臨雇主不當使用的情形,例如:部分家庭因申請資格不足,便用他人名義申請移工,甚至私下「借用」給其他家庭,這使真正需要幫助的家庭無法獲得適當的照護資源。此外,家務勞動多發生於私人空間,政府監督力道有限,使移工難以申訴。

近期,政府雖推出短期替代照顧服務,讓雇主能暫時聘請短期工替代照顧移工,但因需提前預約且使用限制多,導致實際受惠者不多。這顯示台灣在移工權益保障上,仍有許多制度設計需檢討與優化。

最低薪資調漲與人口販運問題

宋一心律師提到,近年來台灣調整了移工的最低薪資,從2021年的17,000元提高至20,000元,這對移工來說是進步,但仍遠低於本國勞工的基本薪資,未能真正達成勞動平權。此外,她分享了一起涉及人口販運的烏干達留學生案例,該學生來台原本以為是接受教育,卻發現自己被迫從事勞動,且雇主不僅扣留薪資,甚至施加體罰,這已構成刑法上的詐欺與人口販運罪。她強調,雇主對移工的不當對待,有時甚至帶有羞辱性,例如該案中的雇主強迫學生「體驗」病患的感受,綁上治療帶以示懲罰,這種違反人權的行為都顯示了目前台灣對外籍移工司法的不足。

觀眾提問與司法改革的未來

在觀眾提問環節,有人詢問為何來台後仍需透過仲介找工作?宋一心律師解釋,由於語言能力不足、合法雇主難尋,以及移工轉換雇主不易,使他們無法透過正當管道自由尋職,最終仍受仲介控制,甚至有黑工因此被迫從事高風險工作,處境更加艱難。

最後,宋一心律師強調,司法改革應不僅限於國內公民,應當涵蓋所有在台居住、工作的勞動者。當政府在討論如何讓本國勞工享有「普通人的日常」時,移工是否也能享有這樣的權利? 他們能否像台灣人一樣獲得法律保障、合理工資、勞動條件與基本人權?這些問題值得所有人深思。

結語:讓移工成為真正的「普通人」

透過本次講座,我們看到外籍移工在台灣所面臨的司法困境,不只是法律漏洞的問題,更牽涉到社會結構、勞動市場與人權保障的根本性缺陷。當移工的權益受到剝削,我們是否能夠視而不見?而司法改革,又該如何真正落實到這些弱勢群體?

未來,我們期待法律能夠真正保障所有在台工作的移工,讓他們不再只是「被需要時的勞動力」,而是能夠擁有平等權益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