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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木系教授王隆昌|等不到平反的人,與仍迴響著的歌

王隆昌,一位一輩子都生活在台北科技大學(前台北工專)的土木工程教授,因為鑽研土木法規,成為2004年南港展覽館新建工程發包的評選委員。幾年後,當監察院調查前總統夫人吳淑珍時,發現當初得標公司在招標前,就取得評審名單並進行賄賂。這使得當時參與評選的多名學者專家,皆捲入貪污疑雲。王隆昌也被捲入這場紛爭中,在僅有汙點證人疑點重重的證詞,且未有客觀證據佐證下,王隆昌遭法院依貪污治罪條例,判刑7年8個月。
 

思念與遺憾,讓輓歌與我們共存

圖 2019.2.15王隆昌再審與非常上訴遞狀記者會
 

王老師的入獄,引起所有同事與學生的譁然。在申冤的場合,我們在歷史資料裡看到,有眾多學生出面聲援,且學生們常常形容老師「一板一眼」、「極其嚴格」。從他們的形容,我們感受到老師真的是「人設」非常一致的人。一絲不苟的個性、不屈不撓的精神,陪伴他經歷這幾年的申冤路,也支撐著他在出獄後仍回到北科大工作崗位上,繼續他最熱愛的教學與研究工作。

王老師歷經牢獄,至今其案件仍在高等檢察署有罪確定案件審查會審查中,去年過年前,審查會召開會議,王老師逢太太生病過世,在哀痛之下仍堅持出席,律師團勸也勸不了。每次王老師說明案情的哽咽,尤其說起太太時的顫抖,像是永遠不會停歇的輓歌,與王老師的哀愁共存。
 

「感恩的心,感謝有你,感謝命運」

我來自偶然像一顆塵土
有誰看出我的脆弱
我來自何方我情歸何處
誰在下一刻呼喚我
天地雖寬這條路卻難走
我看遍這人間坎坷辛苦
我還有多少愛我還有多少淚
要蒼天知道我不認輸

老師的痛苦顯而易見,卻又不是那樣容易靠近。我們在今年過年後約了老師進行第一次訪談,先到老師的辦公室看看他平常上班的地方。老師滔滔不絕地跟我們講了一整個下午他的故事,時而冷靜犀利,時而沈痛激昂。

我們問起老師,有沒有哪些歌曲可以讓他在情緒湧上心頭時聽了會感到安慰。他說,其實他是不太聽歌的人,但前陣子因為案件,他正感到非常低落時,他喜歡聽〈感恩的心〉,歌詞裡描述勇敢面對命運磨難的堅毅信念,讓他可以稍稍獲得安慰。

歌詞裡「感恩的心 ,感謝有你」讓他想起一路上陪伴和力挺的同事、學生;「感恩的心,感謝命運」則讓他想起,因為命運捉弄入獄,他在監所內,繼續對其他受刑人傳道、授業、解惑,讓他感受到自己在不同情境下,仍然熱愛教學的心。
 

「當你老了,走不動了,爐火旁打盹,回憶青春,多少人曾愛你」

多少人曾愛你 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個人 還愛你虔誠的靈魂
愛你蒼老的臉上 的皺紋
當你老了 眼眉低垂
燈火 昏黃不定
風吹過來 你的消息
這就是我心裡的歌

案發後,明知可以提早辦理退休、保全退休金,王老師不願意這麼做。他已經決定,要堂堂正正地面對。在入獄後的生活中,他結識了一些與自己原本不會有交集的人,甚至在監獄裡收了學生。這些點滴,他都坦然接受了。

最難的是放下。王老師告訴我們,只要還活著的一天,就會盡最大的努力,平反自己的冤屈。對他而言,一生的清白,只因為兩張發票,加上汙點證人的證詞,就這樣土崩瓦解。他也就這樣從杏壇跌落,成為有前科的貪汙犯。這個怨懟之深,令人難以想像。

所幸,老師沒有被自憐的情緒壓垮。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始終在他身旁。聚會時,他們偶爾會唱卡拉OK。通常,當他唱莫文蔚的〈當你老了〉和江蕙〈家後〉這類型的歌時,就能短暫的從悲傷的情緒抽離,平衡自己的身心。近年來,老師重拾過去鑽研一輩子的專業,也逐漸回到大學的講堂,繼續他傳道授業的天職。也許繁忙的工作,可以讓他稍微忘掉難過。

「當你老了,走不動了,爐火旁打盹,回憶青春,多少人曾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我們回來之後聽了老師提到的莫文蔚的〈當你老了〉,發現是在唱出老年回首過往的心情寫照,是首平靜的歌曲。

我們真心期待,當王老師邁入暮年、回憶他執教的這數十年生命歷程時,能充滿了滿足與愉悅,以及沉冤得雪後的坦然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