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記|從死刑到無罪平反,如何復歸社會
2024-9-19
一輩子的練習題|冤案系列講座第三場,在疑案辦展開座談。本次座談的主題聚焦在死刑冤案以及社會復歸兩大關鍵詞上,由死刑冤案平反人「阿強」徐自強以及諮商心理師郝柏瑋共同分享,並且由《徐自強案》擔任志工的林佩穎擔任主持人。
講座開始,主持人林佩穎透過是否聽過徐自強案、有無聽過徐案的講座以及具備心理諮商背景有無來了解現場聽眾對議題的掌握程度,並且透過簡單的快問快答帶領聽眾更快速的了解講座的主講人徐自強以及郝柏瑋。
徐自強提到,現正熱播中台語劇《無罪推定》便是以其故事背景作為基底,但是有略作改編,但自己並未整齣戲劇完整的收看,因為整體觀影對故事主角仍是個沉重的過往,尤其戲中演到家人奔波勞累為了救援冤案當事人的劇情更是使其難過不已。不過提及家人以及其冤案救援可說是具有重大關聯的因素。強哥提到家人用盡了各種手段救援,甚至不惜下跪只為了可以換徐自強本來就該有的自由,連徐自強在獄中都快要承受不了巨大的折磨時想放棄請家人不要救援時,徐自強的母親表示:不要阻止我,我不想等到死刑執行才發現有甚麼可以做的!也許就是這份家人這份強大的力量,才讓阿強講座中不斷提及到的「幸運」可以發生在他身上。
救援的過程,除了法律上的難度外,徐自強特別提到的是自己的負面情緒以及不信任,從案發被自己的表弟以及朋友,再到在新聞上才看到自己莫名牽涉其中,甚至認為僅是去說明案情卻歷經了16年的牢獄,21年的訴訟。而在屢次非常上訴遭受駁回的四年間,還歷經了四年每天隨時可能面對死刑執行的重大壓迫,徐自強表示每天晚上點名前,他會把一套新的衣服換好,等待每天可能面臨的槍決。每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可能再也沒有明天的情況,每次家人的會客,離開前的依依不捨,只因雙方都知道這也許是最後的見面。種種壓迫下所產生的負面情緒,也讓徐自強對於當時司改會的救援倡議或監察委員的介入等等救援管道皆不懷抱任何信任,直到現任廢死聯盟執行長林欣怡親訪徐自強並且用堅定的眼神看著他說:我相信你!我們會幫助你,才讓徐自強重拾對人的信任,甚至是體認到自己和很多相同情況的人相比自己有很多人的幫助,是何其的「幸運」!
談起社會復歸,徐自強分享自己因為速審法的通過而停止羈押重獲自由,待在家裡四個月之後,選擇到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擔任志工,但因為長期監所規訓化的生活方式,使徐自強變得有些被動,不習慣規劃未來,常常待在辦公室等其他夥伴給自己工作。問到徐自強復歸的了嗎?阿強表示不知道,因為自己長期待在NGO中,有很強的包容力所以也不知道同溫層以外的世界他是否可以適應,只是復歸後阿強,從一開始不太敢睡覺,深怕睡醒之後又回到監所中到慢慢可以學會珍惜當下擁有的,像是阿強提及的可以淋雨是多麼令他嚮往的一件事情,在監所中淋雨是幾乎不可能的。阿強也說,不知道是否放下過去了?「畢竟走出看守所可能只需幾秒鐘,但是走出心中的那道崁也許要花一輩子。」
主講郝柏瑋也提到,綜整和死刑犯的訪談紀錄發現,長期監禁的人之社會復歸有其困難度,首先監禁人被隔絕於社會,一切資訊、科技、情感羈絆甚至是社會信任以及對法律的信任,產生所謂「待死現象」,像是阿強提到每天晚上換上衣服等待可能死亡的擔憂、不敢計畫明、忿忿不平且無從宣洩的情緒,甚至是產生矛盾的想像分分裂,像是郝柏瑋提及訪談時得到死刑犯認知到自己是不會有重獲自由的可能但是還是對於自己的復歸抱持想像甚至計畫,即為一種因應現實殘酷以及自我實現想像的反應。
郝柏瑋提及監所功能在於矯正,但綜合其執業經驗也發現有許多的復歸者習慣被制約的生活方式,甚至習慣了戒備自己過著沒有安全感的生活,在出監之後可能要被提醒才知道好像沒有必要在這麼做。使現況以社會隔離作為矯正手段之制度設計有反思他成效的必要。更甚者時常被忽略的「獄外之囚」,每一位冤案當事人的家屬,可能因為訴訟而經濟套牢,也需勞累奔波甚至不惜要犧牲自己的尊嚴,相對而言也是受到偌大的侵害。